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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越端】血引 三十三-三十五(涉及生子)

三十三

天墉城里,几个十几岁的年轻弟子聚集在一起,其中看着是为首的一个,不知是听匆匆赶来的同伴说了什么,一脸难以置信的喊道:“我不信!我不信!你肯定弄错了!”

带话的人委屈的解释:“二师兄,我真听说大师兄为了照顾新师弟,以后就留在临天阁住了。”

“二师兄,这下你可以住冰壶秋月了,不正好嘛?”其中一个似乎有些不明白被他叫做“二师兄”的人为何会想不通。

“我才不稀罕那间破屋子!”被叫做“二师兄”的人丢下句狠话就跑了,没让其他人看到他眼中的悲伤。

 

藏经阁里,年轻的弟子僵直的倒在地上,双眼空洞的睁着,心口的灼痕蜿蜒恐怖,听不到因为不放心而半夜赶来的人悲愤的喊他:“师弟!”

 

无名山中,黑衣人夹着他奋力的奔行,只能听到耳边呼啸的风声和扑通扑通的心跳声。

 

徐州郊外药庐里,虚弱无力的青年怜爱的看着皱巴巴的看不清模样的肉团,用喊得已嘶哑了的声音说:“就叫晨星吧。”

 

冰壶秋月房内,有着刀削般的刚毅轮廓的紫色人影悲切的恳求:“别走,留下来,给我个机会好不好?”

 

陵端是被胃里火辣辣的感觉痛醒来的,他疲惫不堪的睁开眼,似乎是做了好多的梦啊,可是又想不起梦到了什么。

陵端望着床帏顶部出神了片刻,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回了冰壶秋月。他犹记之前药丸入腹,不过一炷香的功夫,胃里好像升起一团烈火,灼伤五脏,意识随之开始模糊,眼前的一切都发虚,只能看到一团紫色的影子抱着自己,唯有听力勉强还在,似乎有听到陵越着急的叫他,还有晨星的哭声。

想到这里,陵端再躺不住,挣扎着想起来。陵川端着一碗粥正进门,见陵端醒了,赶紧放下碗,扶着陵端坐起来,说道:“二师兄,你都昏迷了一天了。我估计你该饿了,不过你被烈药伤了胃,这几个月也只能喝白粥了,凑合下吧,养好胃要紧。”

陵川自顾自的说着,陵端听得心不在焉,甚至顾不得胃里火烧火燎的痛疼,心急的问道:“陵川,我怎么回来了?大师兄呢?晨星呢?”

“大师兄被执剑长老禁足在临天阁,晨星由红玉姐先照顾着……”

“大师兄被禁足?难道因为我?”

“丹药是大师兄负责保管,现在出了错,长老们自然要罚他。”

“是我自己吃的药,不管他的事!”陵端听到自己一时糊涂的举动竟然连累陵越,按耐不住要起来,被陵川一把按住。

“只是禁足而已,长老们怎么可能真舍得把大师兄怎么样。你就别操心他了,看看你自己,哎,我说二师兄,你都这样了还不消停几天!”陵川越说越上火,也顾不上自己是师弟了。

 

两人正争执着,一人推门而入,陵川背对着门,正气头上也没注意,陵端见进来的是一白发紫袍的道人,脱口而出:“师父!”

陵川一听赶紧行了礼,然后自觉地找了个借口离开了。陵端跪在地上,纵然记忆尚未恢复,百种难言的滋味伴着委屈涌上来,眼泪夺眶而出。

本来见徒弟服毒,涵素真人是又惊又怒,熬了一天一夜,人总算是醒了,他也只剩下怜惜心疼了,亲手扶起徒弟,悲声说:“你怎么就做傻事,要是人没了,想起来又有什么用……”

陵端低下头,痛声说道:“徒儿不孝,让师父担心了。”他自知不该让师父担惊受怕,惭愧不已,无奈眼泪止不住,不得不用衣袖狠擦了几下,擦得眼眶更红了。

涵素真人见徒弟这样子,本不忍再说他了,只是想起昨天还是心有余悸,忍不住又说:“就算你的血特殊,也不能乱来,万一真有差池……你让师父怎么办……”

“我的血?”陵端有些茫然的看着涵素真人,涵素真人脸色瞬间铁青。

陵端血能解百毒的事儿除了他自己也就告诉了涵素真人。涵素真人本以为陵端是托大,现在才知根本就是不要命了,他不在的这段时间,在陵端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?

陵端见师父脸色不好也不敢说话,直到涵素真人脸色渐渐缓和过来,才小心翼翼的,带上了几分恳求,还有没察觉出的撒娇说道:“师父,都是我自己不好,我保证不会再乱来了,您能不能跟执剑长老求个情,别罚大师兄了,真的跟他没关系。”

涵素真人闻言无奈又伤感的审视了徒弟一番,最终说道:“紫胤真人作了决定,其他人说情也没用。”他见陵端低着头狠咬着嘴唇,还是安慰了句:“他是陵越的师父,肯定有分寸。”

“那我能去看晨星么?”陵端带着期待又不安的问了句。

涵素真人沉吟了一会儿,叹气说:“你先好好休养几天,不准胡思乱想,再去看……晨星吧。现在这样,你也不可能照顾孩子。”

陵端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,只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。

 

涵素真人离开后,陵川立马回来了,他见粥也凉的差不多了,便端给陵端让他吃。

陵端满怀心事的用汤匙乱搅着粥,半天吃不上一口。陵川也没催,说道:“我刚刚出去听到了个消息。”

陵端一听登时收回注意力,问道:“什么消息?”

“我听说,临天阁已经被执剑长老布下结界,不光里面的人出不来,外面的人未经允许也进不去。对了,还有红玉姐也从炼丹房住回了临天阁。”

果然一听这个,陵端登时泄了气,打消了一肚的计划,乖乖喝粥,争取赶紧养好了,再去求师父帮自己吧。

 

三十四

当天晚上,陵端又做梦了,然而醒来的时候,除了胸口发闷,头疼欲裂,然而又有着某种切身经历过的感觉。

“难道那些药开始起作用了?”陵端猜测着,这也是最合理的推断了,只是心底对那些记忆似乎并不是那么接受那些记忆。

陵端刚刚梳洗好,就有人敲门,他本以为是陵川,没想到门外除了涵素真人和另一白发道人,还有抱着晨星的红玉。

晨星本来还好,见了他之后便开始哇哇大哭,冲他张着手要抱。他下意识的上前一步,都伸出手了才觉得不合适,稍一犹豫,红玉已将主动将孩子递给了他。

等陵端哄住了晨星,其他三人的都不着痕迹的松了口气,绷紧的表情也松了些。陵端抱着晨星不方便,只简单的行了个礼,不用说他也猜的到,蓝白袍道人肯定就是陵越的师父,执剑长老紫胤真人了。

紫胤真人带着几分歉意的说明来意,是希望陵端能在陵越禁足期间代为照顾下晨星。原因不用说,必然是晨星不肯跟其他人,实在没办法了,紫胤真人才不得不亲自上门来。

这事陵端想也不想的一口答应下来,只是他心里犯了疑惑,只是禁足而已,明知道其他人照看不了,至于连儿子都不让陵越见了么。

陵端虽然心甘情愿的照顾晨星,长老们不能当做理所当然,所以也就商议了一下,决定让陵端以照顾晨星的日期来抵消红叶湖的罚期了。

只是陵端想着心事,对两位长辈说什么都是表面上随着应声,实际上是心不在焉的左耳进右耳出,这个消息他同样没怎么放在心上。

 

尽管陵端想方设法的打听,然而其他弟子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所以他到底是没能得到关于陵越的消息。陵端想,唯一的办法大概就是从师妹那里下手了。

 

芙蕖来的时候,陵越刚调息完真气,额头上全是汗,脸色煞白,一看就是受了内伤。

“我的伤让你跟着受累了。”陵越歉疚的说,他接过药丸,看到芙蕖脸色有异常,关心的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“我遇到二师兄了,他天天缠着我问你的事儿,再问下去,我要说漏了。”芙蕖无奈的说道。

“让你为难了。”陵越不好意思的说,紧跟着又问:“他有好些了么,晨星好么?”

“我听陵川说二师兄恢复的很快,晨晨有二师兄照顾也很好。”芙蕖见陵越一脸欣慰,说道:“大师兄,你是放心了,那二师兄呢?你为救他受伤的,既然也在恢复了,有什么不能说的。”

“陵端本就不会有事儿,谈不上我救他。何况药是我保管的,出了问题就是我的责任。”

“怎么不算,你不顾自己替他运功逼毒,要不是我爹及时回来强行制止了你,你连根骨都废了。”芙蕖越说越激动。

“我又没真废掉,他知道了除了内疚也不会让我快些恢复,何必多此一举。”

“你不让二师兄知道你为他做了什么,他怎么知道你心里装着他,重视他呢?”

“为他我心甘情愿,他不知道也许更好。”陵越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伤感。毕竟陵端拒绝了他,知道只会徒增负担。

芙蕖是不知道这事儿,她只替大师兄心急,在感情上玩内敛谦虚,别说没好处,不起反作用就不错了。

芙蕖问道:“大师兄,你忘了二师兄怎么会和屠苏闹到不可收拾的,你不会到现在都以为就单单因为肇临的事吧?”

陵越被问的愣住,他记得从屠苏被带到天墉城来,陵端连人都没见过就对这个新师弟有意见,甚至还擅闯临天阁闹了一场,还好当时紫胤真人已经闭关了。

只是这么一来那两人算是结了仇,从小打到大。他对陵端是好话坏话说尽了也劝不听,要是说的厉害了,陵端只会变本加厉,他无奈只能改让屠苏躲着陵端。

等大家长大了,陵端不知道怎么误会芙蕖喜欢屠苏,在他眼里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怪物根本配不上自己的宝贝师妹,见两人离着近了就想方设法的找茬,为此搞得差点和芙蕖也闹翻。

至于肇临的事儿,不过是激化矛盾的最后一件而已。

然而为什么?陵越冥思苦想,难道还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?

见陵越一副迷茫的样子,芙蕖干脆走了,她怕再待下去会忍不住直接把答案说出来,然而感情的事情,还是让他们自己想明白比较好。

 

又过了些日子,陵端不光每晚会梦到以前的事,渐渐的他也回想起了一些事情,比如关于他住的这件屋子故事。

冰壶秋月一直都是天墉城首徒的住处,是新弟子们梦想之地。刚入门时,他不止一次的跟着陵越偷偷来这里,憧憬着有一天可以堂堂正正的进来。

那时候的陵端是把成为首徒,继承师父的衣钵当做目标,然而最终得到这一切的是陵越。

陵端虽有失落,但他还是替陵越高兴,那是他既尊敬崇拜又爱慕着的人啊,他怎么会不高兴?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恭喜陵越,就听说陵越为了新来的师弟放弃了搬进冰壶秋月。

他不肯相信,不顾门规闯进了临天阁,希望陵越告诉他不是真的,是其他人搞错了。

临天阁很大,他一间间的找过去,等他终于找对了冲进去的时候,见到的是他的师兄在温柔的照顾着另一个人。那人就是屠苏,他躺着的床至今还摆放在陵越的屋子里,和其他家具一起被打扫的一尘不染。

那天陵端是被闻讯赶来的师父拎着耳朵拎回去的。其他长老都以为他是因为嫉妒陵越,加上他对特地过来替他求情的陵越出言不逊,更是觉得坐实了猜测,坚持处罚陵端。

涵素真人虽觉其中必有其他原因,但陵端死拧到底也不肯认错,他想维护也维护不了,只能以初犯的名义尽量争取了从轻处罚,让陵端面壁思过整整百日。

尽管不过短短三个月,等处罚结束之后,一切都不一样了。

 

三十五

陵越惦记着晨星和陵端,每次一见芙蕖就问这问那的,听到陵端已经恢复修行了,如今整天带着晨星泡在藏经阁钻研,既意外也欣慰,毕竟他一直对陵端抱有很大期望。

不过偶尔也有不好的消息,比如趁着陵端向妙法长老讨教法术的时候,晨星拔了妙法长老培育了多年的仙草,最后还是紫胤真人拿出藏品替徒孙做赔才算完,当然陵端也挨了涵素真人一顿训。陵越听了又头疼生气,又惭愧内疚,只想得赶紧伤愈,不能再让陵端替他受累了。

 

这日陵越不知怎的,从醒来就心神不宁,调息打坐一直走神,真气也差点走差。他索性放弃练功,只闭目养神,结果一合上眼,心脏就狂跳,像是要有什么事发生。

就这么的直到芙蕖过来,陵越迫不及待的又问起来,芙蕖却说昨天陵端就带着晨星下山了,似乎是为了给晨星采购换季的衣服,同时补充其他日常用品,大概得过上几天才能回来。

陵越耐着性子等芙蕖一离开,拿起霄河就要下山,谁知方兰生的飞信也到了,信上只有一句话:陵端疑似带着晨星出现在红叶湖。

 

陵越到红叶湖与方兰生汇合的时候,天已完全黑下来。兰生的说法是他每年都会来这里探望树爷爷,看看它恢复的情况。白天他在树顶看风景的时候,似乎见到陵端带着晨星,只是他不敢冒然接近,只看了个大概。

陵越哪有耐心听这些前因后果,他径直先奔去兰生说的地方,兰生追不上他,只能边抱怨边追赶。

 

最怕最不愿相信的情景血淋漓的展现在眼前,陵越有一瞬间被钉住脚步。

月光下,地上用大小相似的石头摆出阵法,陵端盘腿坐在阵眼,晨星和司榆都笼罩在透明的壳中,一左一右浮在半空,与陵端形成三角形。从晨星体内抽出的灵力,通过陵端作为媒介,传输到司榆体内,司榆已初现人形。整个阵都笼罩在淡淡红色的法力中,形成一层结界。

陵越拔出霄河,用尽全力划破结界。结界一破,阵法即乱,作为阵眼的陵端首当其冲,他来不及收回法术,法阵之力直接反冲向他,陵端霎时灵力倒流经脉,吐出一口黑血。

阵法已破,晨星也就从空中下落。陵越飞身用空着的一只手接住儿子,见晨星小脸发青,他扔掉霄河,将手掌贴在晨星胸前缓缓输入真气,晨星才哇的一声哭出来,声音洪亮,似乎受的更多的是惊吓。

陵越先是放下悬吊着的心,同时怒气上涌,直冲发发梢。伤害晨星的,他一个都不会放过。

而趁着陵越的注意力在晨星身上的时候,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无忧似乎想带着人逃跑,只是司榆半昏半醒,陵端受伤,她的妖力也不多,根本没法同时带上两人。

陵端见陵越眼露杀意,情知不好,对无忧说:“你带司榆先走!”见无忧略有迟疑,迅速补了句:“我能活,你们不走都得死!”无忧不再犹豫,扶起司榆就要逃命。

陵越哪容他们逃走,但他抱着晨星,不想近战,以免伤到晨星,便以法力掷出霄河。霄河在空中化作千万道长剑,直冲下来,迅速围击目标。

陵端勉强左支右挡,只求能替司榆他们争取点逃走的时间,同时竭力解释:“大师兄,你听我解释……”然而他的声音完全被群剑呼啸的声音盖住。

霄河化作的群剑似真非真,但刺到身上受真的使人伤,最致命的当然还是霄河本身。陵端虽了解这招,但他也没法瞬间辨出霄河真身,直到长剑真的到了眼前,已是避无可避。

陵端本已绝望,霄河却似突然被一股力量拽住,抗衡片刻,最终是霄河败下阵来,顺着陵端胸前跌落,剑锋将他衣服划开,露出他身上的伤疤。霄河在往前一寸,怕陵端已被开膛破肚了。

陵端腿一软,跪倒在地上。陵越也被吓住,他在看到霄河要伤到陵端的一瞬间,下意识的出手击落。此刻心中也不知是悲是怒,是伤是恨。

他欺身上前,掐住陵端脖子将人提起,抵在粗壮的树干上。陵端顿时呼气不畅,奋力反抗挣扎起来。无力的拳脚砸在陵越身上不算什么,但他心里痛的厉害,身上挨的每一下都像一刀刺在心上,他眼前血红一片,嘶声质问:“为什么!”

陵越想问,为什么要这样?只要他在意的,陵端就要伤害。从屠苏,到兰生,到芙蕖,现在甚至是晨星。一次又一次。既然这么恨他,为什么不干脆直接冲他来?

陵端的脸已涨红到发紫,他已经停止了反抗,无力的等待着最后的命运,只要陵越再用力一点一切就结束了。然而像以往一样,陵越知道自己下不去手。

他狠狠的将陵端摔在地上,看着他匍匐在那里,大口的喘着气,混杂着干呕咳嗽。

方兰生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番乱像,他惊恐的看着好似罗刹的陵越,紧紧的抱着哭个不停的晨星。方兰生忍不住发抖,小心问道:“哥,这是发生什么了?”

再看陵端更是伤痕累累,还好腹部的那道是旧伤疤。陵端似乎挣扎着想说什么,可惜只发出几声有气无力的呜咽声。

陵越明明一身杀气,眼中却满是悲愤。他的心里更是在受煎熬,晨星是他重于生命的至宝,任谁伤害晨星他都不会饶恕,然而这人偏偏是陵端。

最终,陵越痛苦的对陵端说出:“这次我不杀你,你滚!别让我再看见你!”说罢,带着晨星头也不回的离开了,任兰生在身后追赶叫他,都只越走越快。他不敢在在那里留着,他害怕又愤怒,但不知是怕自己会做出什么还是愤怒自己什么都做不到。

方兰生见追不上大哥便放弃了,虽不知道发生什么,陵越再撂狠话,他也不能不明不白的把一受伤的人丢在这里,干脆先带回自己家再细问吧。

然而等方兰生倒回来找陵端的时候,陵端人已经不见了。

TBC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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